导语:
我本可以站在CBD高档办公室里顶着CTO的头衔,喝着红酒俯瞰窗外万家灯火。不料一朝踏上创业之路,又遇到版号“拦路虎”。至此,蜗居在数十平的公用办公室里忙忙碌碌!
01创业
2020年4月22日下午3点,天晴,深圳南山区的某间办公室里,朱念洋接到了来自游戏陀螺的采访电话,他们聊起了游戏团队遇到的版号问题。
(图:朱念洋就在这间不用房租的新办公室里接受采访)
朱念洋是盼达科技的创始人,也是一名独立游戏开发者,他在2018年年底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创业,一年后推出了一款名为《矩阵危机》的48人实时“吃鸡”游戏,这款游戏正在进行版号申请,历时半年,仍未有进一步的消息。
电话里,游戏陀螺问朱念洋最近在做些什么?他说他现在每天都很忙,白天要和别人聊项目,做研发,当策划,还要与设计沟通,确定美术风格。晚上,要不断地思考团队下一步要做什么,有时还要仔细盘算剩下的资金能不能撑到版号下发游戏变现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的合伙人也并不轻松,整日奔赴在商谈路上,希望对接一些短、平、快的项目以缓解团队的日常开支。
他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虽忙着不同的工作,但有着相同的目标——开源,并最大可能的节流,以保证资金能够维持更长的时间。
这种“入不敷支”的窘境,源于他们创业的决定,也源于2018年游戏版号的一系列变革。
2018年,本该在高档CBD里顶着CTO头衔悠闲度日的朱念洋萌生了创业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瓶颈期,需要跳出舒适圈,为未来博一个更大的可能。于是,2018年8月,他离职了。
经过三个月的深思熟虑,2018年12月,朱念洋开始创业并成为了一名独立游戏开发者。在他看来,市场对独立游戏的认可度越来越高,大厂也有所扶持,而且他们有钱也有技术。于是,在起步的阶段,他找来了他的朋友,两人拿出100万的创业资金。
他说,“或许每个人创业的方式不同,有些人可能一开始就是希望得到大量融资,方便铺大规模。可当前的游戏市场环境,除非有极强的能力做背书,或者以前的项目有关系和资源可以直接用,否则很难拉到相应的投资。”因此,朱念洋选择了自掏腰包,他觉得,如果一个人创业都不敢花自己的钱的话,那可能还是没想好。
就这样,拿着100万启动资金,朱念洋开始了他的首个游戏立项,做一款多人在线实时对战“吃鸡”游戏。直到现在,“吃鸡”游戏热度下降,他依然对此类游戏抱有很强的信心,他说,“《堡垒之夜》、《Apex》这些游戏都印证了玩家并不是对‘吃鸡’玩法感到厌倦,只要有创意的内容出现,玩家仍然会有激情。”
朱念洋的新游戏还未上线,所以他的这一说法难以验证。但在创业这条路上,他们要跨越的荆棘却有不少。
首次是技术问题,由于要解决自建物理引擎,实现帧同步的技术难点,他招聘的主程因为各种原因,都难达到他对技术的高要求和高标准,在此期间,团队换了三位主程,每一次人员更替都需要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沟通成本,这让朱念洋感到很难受。
其次,作为团队的管理者,在团队的建设和管理中也诸多的矛盾,朱念洋说,“我们投了钱,就想要将事情做成,所以会拼命的花费自己的时间,比如陪伴家人的时间和休息的时间,这是创始人的想法,而对于员工,他们总希望能舒服一点,在工作和生活上有个很好的平衡点,这就有了天然的矛盾。对此,我们只能安抚协调,有时也会画个大饼,希望他们相信并为之努力。”
而为什么会这么难,因为资金有限。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的启动资金在不断减少,并且短期内难以回笼资金。挡在他们面前的除了团队内部的琐碎问题,还有版号以及游戏未能变现带来的资金周转问题。
02版号
朱念洋没有想到版号申请需要如此长的时间,他委托的版号代办机构在他提交申请时曾告诉他只要90天的时间。然而版号政策的变动,让这一时间一再延长,如今半年过去,代办机构只告诉朱念洋,已到总局审核阶段,但什么时候能拿到版号,还不确定。
朱念洋是在2019年9年开始申请游戏版号的,彼时,版号代办机构认为,他们提交的游戏完成度不够,需要进行功能添加和角色调整。
于是根据版号代办机构的要求,朱念洋和他的游戏团队开始为版号的申请而忙碌,一方面,准备版署要求的游戏素材;另一方面,增加游戏的功能模块和角色内容。“调整的过程十分繁琐,很多小细节需要注意,如不能有英文字样等。”
经过20多天的修整,朱念洋在10月重新提交了版号申请,至此,进入了日复一日的等待中。
他在电话里说,“等到可以提交版号的时候,你会发现确实花了大量时间在上面,比我们预期要长,这是我们觉得比较亏的地方,但是没有办法,因为版号审核要求你做一个相对成熟的产品出来,我们只能先做产品,不能边做边等。”
而这一等就是半年,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朱念洋每天在关注版号的消息。“我总会去看到底有那些产品过审”。
除此之外,他和他的合伙人思考最多的就是怎么撑下去,活到版号来临的那一刻。“因为没有版号,不能上线运营,所以没有流水,但我们需要不停地花钱养团队,尤其是疫情期间,都要在家办公,耗不起。”这时,朱念洋的焦虑已经非常明显了。
对于创业团队而言,因为没有版号,所以没办法将产品投入商业化运营回笼资金,团队只能一直处于空转状态,消耗有限的资金,长此以往导致资金链断裂。这也是众多中小游戏团队最终解散的原因之一。
朱念洋的那100万启动资金早已耗尽,在2019年年底,他已经和合伙人商讨增资的问题,最后,两人又凑出了50万来维持团队的开支。
“没办法,你已经在这条路上了,得坚持呀,否则之前的投入就全打水漂了,坚持下去,团队才能正向发展。”朱念洋的无奈可想而知。他说,“我们不寄希望这款游戏能大卖特卖,只要能养活团队就行。”
遗憾的是,现在这款游戏还不能上线,他们就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农民,看着家里成吨的蔬菜,不能卖也不能吃那样窘迫。
朱念洋动过买版号的念头,但听说监管严打,风险太大,并未付出行动。他也想过出海,但效果并不理想,他说,“没有专业的团队去做,根本做不起来。”
为了让团队更好的存活,他和他的合伙人开始了另一项开源计划——接外包项目。“后来增加的这笔钱最多只能支撑团队运行到5月份,我们也想长久生存,所以去年年底,我们开始接外包,谈项目,赚一些零散的钱。”
按照朱念洋的想法,在等待版号期间,团队可以一边打磨游戏产品,优化手感和内容,一边接一些短、平、快的项目,如超休闲小游戏,以此延长团队运行的时间。目前这一方法也是有效的,通过这一形式,他们也获取到了少量的资金。
人们常说,在资金困难时,开源还需节流。但朱念洋说,他没有裁员。“我们的人都是自己走的,后来也补充了人员进来,团队的人数一直没有变”。
03苦撑
朱念洋没有裁员,但有些人或许坚持不到资金回笼的那一刻。朱念洋说,去年年底,我们的主程离职了,我自己顶上去后又招了一个研发。“这就是技术型领导的优势,主程成本太高了,自己顶上,招个便宜的。”朱念洋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后来,团队的测试离职了,他也用了同样的方式,把要求放低,招了一个兼职。“测试和另一个团队共用,我们需要时就让他来测一下,不需要就给另一个团队。”
谈及人员离职,朱念洋的心情变得复杂,他说,主程离职,项目就会搁浅,其他岗位人员也会很躁动。“他(主程)可以选择一走了之,但你却还得继续,当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面对这些,即使很难。”
最后,他把自己当成了多面手,也不再眼高手低,主动降低招聘要求,又开始手把手教导团队成员,以此压缩支出。
除此之外,他们搬到了新的办公室。从宝安中心搬到了南山区朋友公司腾出来的一间几十平的办公室里。朱念洋说,之前的那个办公室每个月房租9000元,有8个工位,后来被我们硬改成了9个。现在搬到这边,条件差不多,但不用钱。
(图:朱念洋称这是被房东赶走时打包的东西)
他笑着说,其实这里头有个故事,那边办公室的二房东跑路了,因为疫情,有关部门说可以减免租金,但房东是香港人,不愿意减免,很多租户也不愿意给,二房东见苗头不对卷钱跑了。我们现在还在维权。“你看,创业期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让你遇见。”
当游戏陀螺问他,累不累?后不后悔?朱念洋停顿了下,没有直接回答,他说,“怎么说呢,我们都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很难的路,我们本可以坐在空调房里舒舒服服享受较高的薪水,但就不能享受未来更大的可能性。如果想要更大的可能性,就要去承担现在的痛苦,这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过程。”
创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朱念洋说了很多次。他说,很多人扛不住,去年有几个创业者都出现了抑郁症,还有自杀的,大家都知道,创业的压力很大,这个还是要自我调节。
今年,有很多游戏团队面临解散,央视也曾报道有1.8万游戏公司注销。朱念洋庆幸自己没有成为其中之一,但也在警惕,小心翼翼,不让自己成为后续之一。在他看来,创业团队有时候并不是缺乏资金,而是缺乏游戏变现的能力。
“这是技术型团队比较常见的问题,我们总觉得游戏有创意品质够高就行,而忽略了游戏的变现,就像现在,我们也想招募一个做市场的合伙人,补足我们在变现能力上的短板,这是我们在拿到版号后最需要做的事情。”
而当游戏陀螺把“版号真正来到的那一刻,你会做什么?”问题抛给朱念洋时,他笑着说,先搓一顿庆祝一下,但还是会谨慎对待,版号只不过入场券,后面还得看实力。
他说,按照版号申请的情况,我预估这一两个月我的版号就会下来,到时候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开始。那时,游戏的成绩如何,都要看自己的硬实力,怪不得环境。
而我们也希望未来真的如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