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阳光下的黑水中果实将成熟:新怪谈文学简明考(一)

午夜阳光下的黑水中果实将成熟:新怪谈文学简明考(一)

丧尸文化简明考(一)

丧尸文化简明考(二)

新怪谈(New Weird)是在20世纪90年代逐渐兴起于欧美文学领域的一个流派。在过去的一二十年间,新怪谈在中国的知名度极低(尽管很多人可能读过该流派的代表作),而在最近几年它却走进了大众的视野,主要原因有三:一是“SCP基金会”的兴起。SCP是一个大型多人网络创作活动,它不完全是新怪谈,但与新怪谈关系密切,关于二者的关系,我们会在后面详细阐述。SCP近几年在中国互联网的不断升温,使得新怪谈这一概念逐渐被人知晓;二是新怪谈的标志性作品《遗落的南境》三部曲在中国的出版及其改编电影《湮灭》的上映。这使得新怪谈这一概念在书影视群体扩散;三是Remedy开发的新怪谈风格游戏《Control》(控制)发售。该游戏自公布之时就备受关注,发售后自然也是掀起了一股游戏界的新怪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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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本文是对新怪谈产生及发展的简明梳理。但是请注意,新怪谈的发展时间较短,目前影响力较小,因此在许多内容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对于那些有争议的内容,笔者可能只是将问题抛出,也可能会给出自己的观点。如果本文的某些论述与您的观点不符,还请心平气和理性讨论,很可能这些问题在目前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一、什么是旧怪谈

要想了解新怪谈,就要先了解旧怪谈;要想了解旧怪谈,就要先了解怪谈。

“怪谈”一词是舶来品,它出自日本的“怪談”,指各种有关灵异鬼怪的传说,因此很多人认为新怪谈与日本有莫大的关系,该观点基本是错误的。怪谈一词出自于日本,但新怪谈一词乃是来自英文New Weird,此处的怪谈对应weird,与日文没有半点关系。而这里的weird则指Weird fiction,即怪奇小说,这是出现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的一种小说类别。因此,新怪谈与旧怪谈中的怪谈乃是产生于上世纪初,与中国、日本或其他国家的民间传说、古典小说中的怪谈不是同一类事物,不可将二者混为一谈。

怪奇小说诞生于上世纪初,但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爱伦·坡,这位文学奇才一般被认为是怪奇小说的鼻祖,自他开始传统的哥特小说剑走偏锋,内容变得越来越奇特怪异,这些另类的哥特小说在发展过程中又受到颓废主义与象征主义的影响,最终发展成了一门全新的小说类别—怪奇小说(Weird fi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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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

怪奇小说的名字可能是来自于《诡丽幻谭》(Weird Tales),这是一份由J·C·亨内伯格(J. C. Henneberger)和J·M·兰辛格(J. M. Lansinger)于1922年创办的美国奇幻杂志。该杂志对奇幻文学影响巨大,许多著名的幻想文学作家,如H·P·洛夫克拉夫特、罗伯特·欧文·霍华德、西贝里·奎因、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埃德加·霍夫曼·普莱斯、罗伯特·布洛克和爱德蒙·汉密尔顿等都曾在该杂志上发表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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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丽幻谭》(Weird Tales)

而最早给怪奇小说下定义的人是洛夫克拉夫特,他在《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一文中写到“真正的怪奇小说不只是神秘谋杀、鲜血淋漓的骨头和叮当作响的锁链。它必须要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难以名状的恐怖氛围。必须要有一种暗示,它沉重而凶险,是人脑中最恐怖的念头—保护我们不受未知世界的混沌与恶魔侵害的自然法则已经消失或溃败。”

这段话或许比较复杂,但确实恰当的概括出了怪奇小说的特点:这类小说的题材往往模糊不清,无法简单的归纳为科幻、奇幻或是传统恐怖;其中往往会出现传统小说中所没有的不可名状的、无法理解的、绝对超出人类接受能力的存在;主旨往往表达的是世界的非理性不可知和人类的渺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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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洛夫克拉夫特(H·P· Lovecraft,1890年8月20日-1937年3月15日)

这就是怪奇小说,更准确的说,是旧怪谈。

二、新怪谈的产生与发展

怪奇小说的兴起年代,恰好也是通俗文学兴起的年代(实际上怪奇小说本身就是一种早期的通俗文学),我们现在所熟知的奇幻、科幻、恐怖、推理等通俗文学类型,都在这一时期成型并发展。怪奇小说也被裹挟其中,其本身难以分类的特点也被消解,被各种通俗文学类型同化,作为一种题材发展下去。

在经历了大约半个世纪的时间之后,社会坏境和群众审美的变化使得传统的怪奇小说无论在商业上还是艺术上都已丧失原有的活力,人们开始寻求新的发展道路,

此后又经过了一系列因素的影响,最终产生了新怪谈。

产生新怪谈的大背景,是整个二十世纪后半叶西方文学的运动和变迁,这一时期整个西方文学都表现出反传统的特征,限于篇幅原因,我不可能把整个西方现代文学史都说一遍,在这里只说两个对新怪谈影响最大的文学运动。

一是科幻新浪潮运动。在发展了数十年之后,“黄金时代”科幻已进入了末期,没有新意,粗糙滥制的作品充斥着科幻市场。在整个文学领域都在深刻变化的情况下,科幻界也开始了自己的改革。1965年,迈克尔·莫考克(Michael.Moorcock)出任英国《新世界》杂志主编。他就职后立刻进行变革,推出了包括他自己作品在内的一大批新科幻小说,这些作品将主流文学的写作手法,内容题材引入科幻之中,轰动一时,也由此掀起了科幻新浪潮运动。这场运动很快从英国发展到美国,一大批科幻作家涌现出来,其中比较知名的有罗杰·泽拉兹尼、弗兰克·赫伯特、厄休拉·K·勒吉恩、菲利普·K·迪克等人。新浪潮这种将科幻与神话、政治、心理学等内容相结合,文体诡谲多变乃至于晦涩难懂的写作手法,深深的影响了新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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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K·迪克(Philip K. Dick, 1928.12.16~1982.3.2)

二是新恐怖小说。新恐怖小说可以说是对旧怪谈的一种改良,在以克苏鲁神话为代表的旧怪谈中,怪物是不可名状的,因此对其描写也是晦涩难懂的,新恐怖小说则恰恰相反,它会对怪物进行细致入微的描写,以绝对清晰地细节来勾勒出一个超越理性的怪物,以激起人们的恐惧,它的代表人物是克里夫·巴克和拉姆齐·坎贝尔。新恐怖小说这种以绝对理性的笔触描写绝对不理性事物,通过二者的反差使读者感到不适的手法也被新怪谈所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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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夫·巴克(Clive Barker,1952年10月5日-)

在多种类型的交融下,大约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新怪谈(被认为)诞生了。早期的新怪谈作品只存在于各类期刊和网络论坛上。最早出版的新怪谈小说是2000年柴纳·米耶维(ChinaMiéville)的《帕迪杜街车站》(Perdido Street Station),这部小说的出版标志着新怪谈文学的兴起,此后,许多相似风格的小说陆续出版,比较知名的有K·J·比绍普的《蚀刻之城》,保尔·迪·菲利普的《直线城的一年》,斯苔芙·斯万斯顿的《烽火纪年》等。2003年4月,迈克尔·约翰·哈里森在《第三选择》(The Third  Alternative)杂志的网络留言板上提出了“新怪谈”一词,新怪谈的概念正式产生,一般认为,它的领军人物是柴纳·米耶维(China Miéville)和杰夫·范德米尔(Jeff Vandermeer)。2008年,范德米尔和他的妻子合作出版了一本著作,名字就叫《The New Weird》,其内容便是对新怪谈的考据,不过这本书无中文译本,很遗憾我也目前也没找到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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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迪杜街车站》(Perdido Street Station)

2014年杰夫·范德米尔的《遗落的南境》出版,该书的中文版于16年在国内出版。

以上是新怪谈的发展历史,现在只剩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如何定义新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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