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圣殿神秘主义:死海古卷及其他

第二圣殿神秘主义:死海古卷及其他

第二圣殿神秘主义:死海古卷及其他

这部分是阶段性总结,省略了此前比较鸡肋的圣经时代的内容不在这里发,直奔百花齐放的第二圣殿。因为是个人总结,内容或有纰漏。

暂时不插图片,明天起床再说。

整个文章由以下章节组成(有些比较短是因为还没想到如何继续在该主题上补充):

  1. 哈诺克书及其延伸
  2. 所罗门的训诫与传说
  3. 安息日祭祀歌
  4. 战争之卷与末日
  5. 塞特派灵知
  6. 纳匝勒人耶稣及其门徒
  7. 圣殿神秘主义与圣殿的衰亡

哈诺克之书与其衍生

以诺enoch,或其正确发音,哈诺克hanok,是创世纪中提及的亚当七世孙,他在圣经中的描述是与神同行,并最终消失。一种盛行的理解是,他离开了尘世,进入了乐园,而乐园原本为人所封闭,不得入内。该传说灵感来自圣经中的厄里亚乌先知。

哈诺克书是以其名写成的默示录文本,现今所见的版本大约成型于公元前三世纪。这部书在公元一世纪到三世纪之间被一些基督教教父接受为正典,但被其他拒绝,并在历史中消失。拉比犹太教拒绝了这部书,并且缺乏对于这部书的记载。直到十九世纪这部书被发现由埃塞俄比亚教会保存,该版本是当时世界上唯一的版本,直到死海古卷出土并发现了该书的希伯来语版本残片,这不仅补全了这部书在历史上的面目,而且通过该书的流行可以看出,该书对于死海昆兰社区,以及第二圣殿时期的犹太教有相当的影响,在整个亚伯拉罕宗教神秘主义历史中至关重要。这部书显然不是哈诺克写的,而是作者(可能是多个作者)假托哈诺克之名写成的,但需要注意的是,该作者对于自己主张的坚信以及对后世继承者的重要影响。

哈诺克书包括以下几个部分:神话历史,异象书,天文历法,梦兆预言,书信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神话历史,而异象被认为是最晚成型的内容,不见于死海古卷。为了理解整部书的内容,需要简单叙述一下这部书所描述的神话。

亚当七世孙哈诺克在世时,一群最下界的天使觊觎人间的女子,于是他们违反了天界的规定,离开天界,降落在巴勒斯坦海拔最高的山黑门山上,在雪峰上以誓言相互约束。随后他们如同人间的神,开始他们的统治,并向人类传授邪恶的技法。他们与人类女子所生的是巨人,这些巨人四处屠杀,造成巨大混乱。人间的呼喊上传到天界,神于是以化身的形式告知哈诺克,命令他前去谴责这些邪恶的天使,预告这些天使将被锁在深渊,等待最后的审判日,而巨人则会灭亡,那些追随恶法的人也会和堕落天使一起被审判。这些堕落的天使们请求哈诺克为他们求情,于是他就向神祈祷。他的精神被神引入天上,在天使的带领下观看了许多神的奥秘,包括天体运行的规律,天使的职责,乐园的快乐和深渊的痛苦,世界各个角落的秘密,以及将来的大洪水和最终审判的教法,他奉命将这些属于天界的灵知教给遵守律法的好人。

哈诺克书开篇是对末世的描述以及对善恶二路的宣告,其宣告是规劝性质的,并以诸多自然现象为导引,这意味着哈诺克书中认为神之律法/道路已藏于自然之中。在宣告最后,他将道德与审判联系在一起,完成了这个宣告,这揭示了这部书写作的原因,即劝勉读者遵循善法,以应对将来的审判。

随后叙述了堕落天使的经过,每一个的作为,总数两百个,以及相应十七个长官的名号。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提到了两个重要人物,仙雅扎semyaza,天使们的领袖,意思是我自天而看,这符合其为守望大地之天使的身份,另一个则是azazel阿扎泽勒,其含义不明,可能是对抗神的强者,这个名字出自律法中要求的替罪羊头上所写的文字,一些版本认为该文字并非名号而是指被遣送的山羊。这些堕落的天使们与人间女子结合,生下巨人,这是对于创世纪中说的神之众子与女子结合生下奈夫林nephilim的解读。他们教给人各种违反律法的行径。

随后神呼唤天使们运作,为大地伸冤。神派遣asurial向诺亚传话,关于大洪水的预言。Asurial的意思是神是我的主。神派遣拉法伊rafael将堕落天使捆绑起来丢到深渊中,rafael的意思是神要捆绑rafa。Rafael是后来主要的大天使之一,也被解读为神是我的治愈者,但此处是取捆绑含义。这里可以看到,所谓天使的名字并非只可以作为独立个体解,它也可以被认为是对于神意欲行事的行为/完成,或是神所意欲者的特征,例如在这里诺亚被派遣的天使名为神是我的主,这遵循圣经所说的诺亚时代只有诺亚一个正义者因而得到拯救的叙述,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仍然纪念神的律法。

哈诺克将这些宣告给了堕落天使,堕落天使希望哈诺克求情,于是他在黑门山西南的河谷进行祈祷。黑门山hermon是这些堕落天使降临的山巅,词根hrm意思是禁忌,这意味着黑门山在久远的古代就是宗教圣地,考古发现在黑门山顶有一个古代神殿,上面写道,受伟大之神的命令,宣誓者从这里出发。黑门山的河谷是约旦河的发源处,约旦河是大约旦地区的圣河。哈诺克祈祷,并在梦中被引入天上,得到关于天使与其后裔的下场的宣告。

哈诺克在梦中被带到天上,他首先看见火焰围绕的白色的墙,他在恐惧中走进火焰中就进入院落,看见天使和各色奇异的天上事物。中间有一个房子,由火焰构造每一个角落,好似闪电和星辰的轨道,旁边又有天上的水,他进去,又炽烈又冰冷,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战栗的跌倒在地,这个时候他在梦中的异象中看见了一个新的异象,一个大门打开,有一个比先前更大的大门和更大的屋子,一切都是火焰修建,并比之前的屋子更荣耀,具有无法说出的伟大。整个屋子是各种闪电和火焰构成,最里面是太阳一样的宝座,烈火的泉水从宝座下流出,他无法看宝座。没有血肉之躯可以看那一位,他的衣服如同烈日,四周都是大火围绕的圣者。哈诺克被那一位扶起,但他不敢抬头看。随后那一位让他不要害怕,倾听他的声音。

有理由相信这一段并非是纯粹的故事性想象,而是具有神秘主义含义的,而且有神秘主义者的经验在其中。这里上天以后是三重围绕神的宝座,从外围进入院落,从院落进入内室,从内室进入至密室。这实际上就是以耶路撒冷神殿为模型构造的嵌套式宇宙结构,最核心最重要的是至圣所的神座。外围火焰的墙是第一道考验,它是伊萨亚乌先知所说的净化罪恶的火炭。随后进入的又冰冷又炽烈的空屋子是圣所,它是祭司所在的地方。这里提到了圣所旁边的属于天的水,这水将在后世的复杂结构中再度出现,并且变得非常重要,它将成为死亡的考验。度过这水进入室内,发现没有东西,要进入异象后才进入至圣所,这意味着至圣所属于极密,位于极深之处,与内殿已经不属于一个层级,并且它只有自身意愿才向人打开门。火焰结构的屋子,这种火焰结构不断加深和强化,意味着越来越强的光明。太阳一样的宝座就是圣座,从圣者发出的光是神光kavod,这神光将在未来的神秘主义中占据核心地位。宝座下流淌的火焰河流,这是流溢的力量,在对于至高天aravot的描述中就提到至高天以炽烈的超凡之火为主,这火也是与下界隔开的帷幕。哈诺克不抬头看是因为会真正的死亡,因此他只能听声音。

随后神对哈诺克说了对于巨人以及堕落天使审判的预言,在这里强调了天和地的区别,天是精神性的,是不死的,圣洁的,也不会有婚嫁,而大地是属于物质的,血肉的,可以生儿育女。属于天的天使堕落了,选择了大地,因此得到了和大地同等的待遇,将如同凡人一样等待衰亡。由他们所生的巨人是出自大地的灵,是邪灵,有死的,最终也归于大地。这段描述已经展现出第二圣殿时期的灵知思想,其中已经埋藏了诺斯替的种子。此处提及的属于天的天使是精神性且不会婚嫁,这一点也非常重要,应被视作是对天上生物的本性的揭露,是该时代流行的神秘主义的一部分,它也呼应了福音书中耶稣所说的,天使没有婚嫁。

随后哈诺克被带去看大地的终极,那里有奇异的山,又有一个无底洞,里面有七颗星在里面翻滚焚烧。天使告诉他,这七颗星是一开始就没有遵循神令的星辰,因此它们将一直在这里灼烧,直到末日。这里的七个星辰与之前提及的堕落天使被分开叙述,理应不是同一批,但一般被默认是之前提及过的堕落天使,而数字七的善恶两类天使明显是取对立含义,而神并不在这一组充斥万物的对立之中,是在对立之外,这体现了神的超越性。天使又告诉他,那些教唆人的堕落天使令人崇拜恶魔,也要被审判,而被天使教唆的女子却可以免于不幸。随后哈诺克记录了看守万物的七个天使长的名字。接着他被带到深处看,看见在混沌深渊之中被囚禁的七星如同燃烧的大山,又被带去看一处阴暗的山谷,是为等待审判的死者而留。随后他又看见乐园,里面充满各种华美,有生命树和末世时神进行审判的宝座。接下来他又探访了中部地区留给死人的去处,分辨了将复活的正义者与不会复活的恶人,又探访了东方的知善恶树,在东方他进一步记录了天象的法则以及自然的秘密。这些描写一方面是对一个超乎常理但更宏大更完整真实的宇宙的想象,其中包括了当时的地理和天文认识,用于补充,另一方面又呼应了乐园的神话,乐园被视作是承载了神之奥秘的领域,因此进入神的秘密被称作是进入乐园,是关于真实或死后的世界的事情。此处的进入天堂地狱观察各类后果的文学明显影响了后世,但丁的神曲很可能受阿拉伯文学或外典保罗默示录启发,而后二者则受到此类天堂地狱旅程的更古老的文本的启发,其源头都能追溯到哈诺克书。

以上是哈诺克书中的神话部分。该书的神话部分为这部书的基础内容,不仅补充完成了创世纪中简短提及的大洪水前的世界情况,并引出了对于堕落天使,世界秘史等主题,这些主题延续到后世并各自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文本。哈诺克书神话部分派生出了大喜年书book of jubilee和巨人之书book of giant,前者描绘了从创世到摩西获得律法的五十个五十年的事件,其中包括天使堕落和巨人诞生,巨人之书则描绘了天使的巨人后裔发生的事情。这两本书同样被死海古卷和埃塞俄比亚人广泛接受,这说明该书在第二圣殿时代具有充分的影响力,并且在摩尼教中也找到巨人之书的手稿。除了直接来自该神话结构的文本外,也存在一些受到该文本启发的书籍,例如亚伯拉罕启示录以及哈诺克二书,哈诺克三书等。

哈诺克书尽管大部分内容被视作虚构,但不能简单的认为其完全是无谓的神话故事,该书借用哈诺克之口所描述的事情显然被作者视作是真实的。堕落天使神话里面提到七个堕落的星辰,与七个天使长对应,这种光暗天使的交战融入后世教义主流,并被不同群体实践,除却基督教以外,在死海古卷中也描绘了光暗之子的交战,并且其仪式书中存在对堕落天使以及其黑暗先知的诅咒。堕落天使也是替罪羊仪式的解释,并且与不洁相连,支配世界的黑暗与不洁净被认为起源自这些天使。进入天界位列天使之中也是重要的实践仪式,它将在后世神秘主义中反复出现,例如在第二神殿后期写成的圣化kadish祈祷中,人就要模仿天使,如同聚集在天幕前的天使一样,踮着脚赞颂神圣。这种位列神界的神秘操练与神殿祭祀仪式有着一致的目标,其中大祭司进入圣所内的祭祀就被认为等同于进入神的世界并位列天使之间,该元素也被后世基督教保留,体现在教堂中焚香圣化教众与圣像这个举动上。

较晚期的文本明显也具有一定影响力,因为它被完整收录在埃塞俄比亚圣经中。第二部分也就是预言书里面以各种象征表现了对未来的预言,并将与救赎相关的秘密以诗歌的方式表述。预言书强调并延续了天和地,精神与物质,光明与堕落的差异,并且在这个过程里面强化了亚当以降的托名密传传统,该传统即认为亚当曾经从乐园出来并且见过神和天使,因此他掌握了一套从神而来的关于乐园的秘密,并传给他后人中的正义者,这个先知链条这么一脉下降到作者的时代,构成一个灵知链条。哈诺克书第二部分被认为是最晚写成,并且被许多现代犹太学者拒绝,因为其中在罗列四大天使长官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名为帕努伊panuel的天使,并说转面向他被光照就是救赎。帕努伊的意思是神的脸,这明显与大祭司的祝福相连。另外,在第四十六章提及的天使一般的人子也被视作是基督教因素的体现,因为人子先时间而存并执行审判,这是救世主的标记,而救世主的超凡特性因为被基督教接受而在后世拉比犹太教中被舍弃。人子这个因素也与另外一个因素相连,在稍晚于文本时代的神秘主义神话中,哈诺克上升成为天使,天使的称号并非亚当之子也就是人子,往往是神之子,因此哈诺克变成的天使是少数具有人子称号的天使,在四世纪的伪尤那谭译注集targum pseudo-yonatan中他就被称作极华者梅塔特隆metatron ha safra gadol,这里的华丽是指相似于神的光辉。

预言书还提及了奇异的宇宙和天上各个世界的层级,以及天使的划分。预言书中还描述了各个堕落天使的罪行和名字,很显然这方面因素会被用于仪式。预言书描述了一些誓言,用于使得事物在末日时被保存。哈诺克书也提到了人和天使位置的互换。堕落天使渴望大地,因此他们将获得物质,变成可朽坏的,与大地同灭,而那些正义者将被选中获得天使的席位,上升于天,和神同住,并获得神的荣耀。这与更后来的哈诺克变天使以及神变教义有关。哈诺克书最后以宇宙的奥秘,历史进程的数算以及善恶二路的区分作结。

与预言书不同而见于死海古卷的天文书以及其后章节中包括一段对于历史的叙述,从创世直到马加比王朝叛乱,在该王朝后紧接出现的是救世主王朝,这呼应了战之卷的主题,也可能是第二圣殿时期救世主宗教运动的一个缩影,并极可能为基督教的出现铺垫了道路。

哈诺克书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并且通过以上的叙述可以看到在此书中后世较为核心的神秘教义均已初步展露,即宇宙的历史与未来,宇宙的未知领域和各种奇异之物,宇宙法则和宇宙创造,天使与恶魔的秘密,升上天界的秘密,以及正义者变神的秘密。可以说哈诺克书是该主题的一个完美范例。

所罗门的训诫,颂歌与传说

所罗门王是第二圣殿时期知名的传说人物,他因为在圣经中被描述为具有神赐予的智慧并修筑了神殿而闻名。圣经中收录的箴言,训道与雅歌就被托名于他,除此之外被七十士译本收录的所罗门智慧书也一样。箴言,训道与智慧都属于巴比伦时期到第二圣殿时期的通行智慧文学,里面包括一些人生感悟和粗糙的本体论雏形,但主要是探索神性与美德。雅歌是一组情歌,最初它被纳入圣经是出于传统,但很快遭到了一些神学作者的质疑,但它仍然作为传统被保留在圣经中。

箴言和训道,智慧都提出了一些对于神性和本体论的探索和比喻,著名的万事皆空和太阳下无新事就出自这些著作。但所有的所罗门托名正典里面,箴言,训道和智慧书常被引用,但其地位都不如雅歌。雅歌自称是所罗门所作,里面描绘了新郎与新娘欢爱的经历和场景,按照描述似乎新郎是所罗门/西罗默(shlomoh),而女子是舒拉密女子(shulamit)。整个歌曲充满了场景描述和一些故事性的桥段,又有许多的转场,因此一些学者认为该歌曲原本是节日祭典中进行的神圣表演的歌曲,以戏剧性的方式展现了一种神圣婚姻仪式,而该仪式形式在传统美索不达米亚地区非常重要。另外也有观点认为,因为舒拉密女子其词根与所罗门一致,这里的舒拉密女子必然与所罗门本人具有共性,其可能影响了后世诺斯替提及的天上的净配,即天上灵魂/德行与地上的人灵的对应与结合,包括雅歌中提及的婚房的比喻也在诺斯替出现。雅歌里面频繁出现了情人之爱的因素,这与先知书中频繁出现的将神比作丈夫而其誓约之众为妻子使用了共通的符号,因此在传统解释中,雅歌成为神与人之间炽烈的爱的表达,这种爱成为神与人结合的原初驱动力,而也因此柏拉图所提及的作为最伟大的神圣疯狂的爱可以无缝融入这个传统中,并成为亚伯拉罕宗教传统中情爱神秘主义的源头。也因此,雅歌被视作是至上的秘密之书。

现存的所罗门遗教testament of solomon 是一部外典,里面描绘了所罗门王如何通过神的力量驾驭恶魔,命令恶魔修建神殿的过程。现存这部书尽管成书很晚,大约在公元三世纪,但它的结构和因素无疑脱胎自第二圣殿时期已有的传说,因为在塔木德中也出现类似结构的故事。

所罗门遗教的故事如下:所罗门知道一个小孩被恶魔吸血后向神祈祷,天使赐予他一个戒指,他将戒指交给小孩,小孩就用戒指捕捉了恶魔并带到所罗门面前。所罗门命令恶魔交代恶魔世界的秘密,并派遣恶魔用戒指捕捉魔王和其他恶魔。该恶魔通过这种办法抓住了魔王并带去所罗门面前,所罗门从他们口中套出了每个大恶魔的秘密和制服他们的天使的秘密。随后所罗门命令他们参与修建神殿。最后所罗门收到他的其他妻子蛊惑,对恶魔进行的象征性的朝拜,此时他的神力就离开了他,恶魔挣脱了束缚,最后所罗门要求后人保持审慎。

所罗门遗教中出现了和塔木德传说中类似的元素,即所罗门命令勇士用刻有神名的锁链控制了魔王亚斯默德asmodeus,不过在这个故事中所罗门所控制的魔王是苍蝇王巴勒泽怖baal zevuv,而恶魔在这里畏惧铁。所罗门神殿由恶魔修建的传说在第二神殿时期已经存在,这与神殿神秘主义有关。神殿象征宇宙,而天使,人类,鸟兽,恶魔都属于宇宙中的事物,因此恶魔修建神殿不单纯是人依靠神的力量奴役恶魔的象征,也是将恶魔纳入宇宙秩序的象征。至于矿物和鸟兽,在塔木德和约瑟夫斯记载的其他传说中提及所罗门能听懂鸟兽的语言,并且神殿的材料由鸟兽和矿物等提供,自然力量对于修建神殿具有贡献。不过和这部作品描述的不同的是,约瑟夫斯提及的所罗门控制恶魔的事情并不涉及神殿建造,而是驱逐恶魔的力量,但这种驱逐恶魔的力量从约瑟夫斯的记载来看更类似一种简易巫术而非所罗门遗教中的系统性操作,类似的技巧出现在七十士本的托比特书tobit之中,不过是以天使驱逐恶魔的技巧的面目出现。无论如何,所罗门遗教提及的系统性操作和第二神殿时期流行的简易巫术都对后世的鬼神学说实践具有影响。

安息日祭祀歌

安息日祭祀歌,song of holocaust of sabbat,是一首在安息日由会众吟唱的仪式歌。该颂歌在死海古卷和马萨达堡垒中都有发现残片,其中死海古卷最多而马萨达则有一篇,这可能是因为昆兰社区成员曾加入马萨达战争。该颂歌也被称作是天使仪式歌,因为在歌咏中唱诵者如同进入了天使的行列,并详细描写了参与天界运作的各种天使的形象和景象,以及七大天使长官的赞词。有理由相信这首歌的作者认为自己进入了天界并从天使处采集了天使的赞词。在这个仪式歌中天使被称作神们elohim,这是一种相对更古老的信仰的延续,即天使作为从神的信仰,以及世间万国其所属的神都为太一之下的从神。

在该颂歌中,七位天使长官是神前的大祭司,其洁净胜过大地上的人。颂歌提及了天界的战争,这可能与撒旦同天使长的战争有关。这里提到在赞颂中七个大天使分别起来进行赞颂,并最后进行合赞,每一个赞颂的天使其赞颂都变成一种对于附和该赞颂的信徒的赐福。颂歌也提到七重高天和不断深入与隐秘的神之居所,各种火焰的神灵以及各色天界造物。这里也提及了神力的七次的叠加,这种叠加对于第二圣殿以后的神秘主义具有重要意义,这种数字叠加显示一种完满之中的完满和不断加强的含义。这里也提到天使们说着七十国方言,七十代表全部和万国的含义,因此这里也代表了万国众神代表万民的参与。

虽然保留至今的只有残片,但整个颂歌的语言充满各种热烈而重复的意象,这应被视作是进入神视所作或是为使得操练者进入神视而作的前行祈祷词。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在后世操练的颂歌中许多被认为是从天上带回的颂歌被用于操练升天的技术,使用者反复诵念以进入颂歌指向的世界。这使得该颂歌与后世的升天神秘主义有非常强烈而紧密的联系。

另外,此处这里将颂歌称作安息日祭祀所用之歌也非常重要,因为第二神殿时代在安息日时万般的劳作都会停止,但是祭祀不会停,而安息日的祭祀会因为其圣日祭祀的特性而更加隆重和具有效力,被认为是神之祝福的降临。该颂歌指出这种作为安息日祭祀的歌与神殿祭祀的象征有密切的联系。此外在颂歌中提到的神光照耀那些行走在光之中的人不应单纯理解是遵循神之教法的正义者,还应理解为一种神秘主义的本质转变。正义者是光不仅在伪尤那谭译注集的出埃及记39-40中出现,还出现在诸如神之子默示录中,其中正义者被描述为星辰这样的光体,而这种描述在该时代往往是用于天使身上。另外在哈诺克书中也频繁出现这样的描述,例如在哈诺克书信也就是104:2里面提到正义者自己将要发光,天堂之门打开,正义者将进入天使的席位。神变论也将在接下来的关于升天的内容中发现。

战争之卷与世界末日

战争之卷the war scroll,在现存死海古卷中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战争卷,一部分是一号洞穴战争卷,记录了对大天使长官和正义者的赞词,还有一部分是战争规则书,是作为战争卷的补充,详细描述应如何执行末日战争。

战争之卷详细描述了末日的战争将会发生的事情,其中以色列族裔会聚集起来,他们都是被保留,未曾向贝利亚belial屈膝的人。随后他们会如同罗马军队一样拥有战旗和各种装备。与之相对的是贝利亚的军队,由各个族裔组成,而二者的交战将在祭司的领导下进行,并在最后由神之手干预。

战争之卷大量描写了战旗和武器的准备,而战旗上要写上诸如神的胜利之类的符号,战争过程中要遵循特定节奏吹响号角。这使得整个战局如同一场仪式,该书卷所说各处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战争之卷所描述的决战的神话尽管并不存在于其他死海古卷文本中,但他们却使用了同一个主题,例如在哈巴谷注释书中就反复提到对贝利亚的战斗和对不洁之物的唾弃。在用于驱魔的圣人之歌songs of sage也强调了伪先知与正义教师的斗争,类似题材的文本还有祝福日课中对伪先知和贝利亚的诅咒。

战争之卷代表了一类在第二圣殿时期普遍存在的救世主末世论,该方面内容并没有太多专著,但在同时期或稍晚时代的文本中可以看到该类末世论的影响。哈诺克书中对于未来的预言和救世主的降临就反映了这种普遍观念,另一个非常经典的例子是死海古卷中的神之子默示录,提到一个被称作神之子的救世主将要扫平一切并带来和平。这个描述是对伊萨亚乌先知书中的幻视的延续。但耐人寻味的是,神之子默示录同样包含了末日的战争以及末日的和平,不过在这里战争被归于暴政者,而救世主的到来是在和平中终结了暴政,并带来长久的和平。

和其他文本不同,该主题着重探讨最后决战与世界末日,这使得它成为先知书在末世主题上的延续。在这个意义上,新约圣经最后一卷书默示录也属于该类文本。

塞特派灵知

塞特是亚当的第三个儿子,在该隐兄弟相残事件后的第一百二十年出生。塞特被圣经专门提到说相似他的父亲亚当,而亚当则被圣经说是以神的模样创造的,这使得塞特被赋予了一种神圣的特性。塞特因此在第二圣殿晚期的神秘主义传统中被视作是继承了其父亚当灵知的人物,不同于其兄弟,该隐因为其罪恶而不堪领受,亚伯早夭而无法领受。塞特的灵知本质上是乐园神话的拓展,这可以通过拉丁语亚当哈娃的一生life of adam and eve这部作品看出,该作品在希腊语中被称作摩西启示录,应写于公元一世纪,并且与哈诺克二书作者同处于第二圣殿时代,都缺乏对于犹太律法的强调,但该文本现今保存的只有中世纪抄本。

摩西启示录的故事概括如下:亚当生病快死,塞特不理解死亡是什么,于是亚当向他详细讲述了失去乐园的故事。塞特前往乐园寻求不死药,但被蛇袭击。天使阻止塞特进入乐园,但给了他一些油去涂抹亚当。亚当告诉塞特他曾在乐园见到的神在战车和荣耀中的现身,并赐予了灵知的许诺。亚当死后被天使在荣耀中带走,但天使只有塞特可以看见。随后亚当的妻子也死去,被天使所埋葬,临走时大天使长吩咐塞特,不要在安息日进行哀悼。在拉丁版本中亚当他们在堕落后进行了四十日的浸泡忏悔,亚当又曾在堕落后又在神视中见到神的荣耀,并吩咐塞特有关灵知的秘密和灾祸的预言。最后塞特用石板和泥板分别记录了乐园事件详细过程,如若诺亚时代的灾祸是火焰那么泥板被保存(正如亚述巴尼拔图书馆被焚烧后泥板变硬),若是洪水则石板被保存,最后石板被所罗门王在挖掘圣殿地基时发现。

在塞特的神话里面,乐园被视作是人曾知晓但此后失去的神秘领域,在这个领域中神的光辉和形象展现出来,而对乐园外堕落的人是秘密。亚当从乐园中堕落,但他曾亲见神的荣耀,因此具有神和生命树的秘密,也就是灵知,该秘密被视作是重新进入乐园并进入不朽的保障。在这里可以看到升天神秘主义再次出现,不过和哈诺克以及安息日祭祀歌中的天界不同,这里升天所进入的领域是被称作乐园。塞特灵知脉络并不强调哈诺克的特殊性,甚至哈诺克在该系统中并不特殊,而是强调作为灵知祖师与传承者的塞特的重要性,他是亚当堕落以后第一个重新依靠亚当赐予的灵知见到乐园的人,在拉丁版本中他进入了乐园。塞特灵知脉络也极力强调乐园事件的重要性,该事件对现状和救赎都具有关键影响。塞特派也强调蛇,该隐,亚伯等人物。

塞特灵知中的乐园在后世和哈诺克系统的天界于不同神秘传统中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融合。塞特灵知虽然缺乏大量相关文本,但其显然对诺斯替有重要影响,其一体现就是诺斯替中有一派专门被称作塞特派,在这方面有大量相关诺斯替神话文本,而诺斯替中的该隐派等也是从塞特派衍生出来的派系,它们的文本继承自更古的塞特派传统。除此之外,塞特在基督教,摩尼教和曼达安教中也被视作是一位重要先知,更不用说其在伊斯兰教中的地位。

纳匝勒人耶稣与其门徒

纳匝勒人耶稣在历史上的描述缺乏许多文献,尽管他在约瑟夫斯的历史中被简单提及数次,但这些提及不足以认识其面貌。对于他的大部分描述来自福音书以及一些没有被纳入福音书的书信引用段落,因此这些文本将作为对其描述的原材料,并佐以同时代其他文本的横向对照。

与耶稣有非常深厚关系的洗礼者尤罕难Yohanan(新教约翰/天主教若翰)具有非常深的艾塞尼派色彩。艾塞尼是一个神秘的派别,他们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大多远离人群,不事婚嫁,在约瑟夫斯的记载中以神迹和预言闻名,而洗礼者尤罕难具有艾塞尼派的特征,远离人类社会,在荒野中苦行,并且作为先知来宣告末世的预言,按照传说这些都是在天使引导下进行的。福音书中的耶稣语料库中具有与艾塞尼派高度重合的元素,例如大量使用光和暗作为意象的比喻,屡次提及天国将至,或者关于修行和祈祷的劝谕。其弟子也与艾塞尼派具有非常强的关联性,尤其在新约中记载的教团制度,与死海古卷中的社区规则非常接近。

耶稣给人第一印象是以各种治愈的奇迹闻名,这对出身加利勒山地湖区Galil的人来说并不罕见。在耶稣以前,湖区就以盛产先知和行奇迹者闻名,例如画圈的泥瓦匠霍尼honi hameagel,据称他能在地上画个圈然后站在圈里成功求雨,并因此几乎被犹太人驱逐出集会,或者多萨之子哈尼纳hanina ben dosa,一个贫穷没有学识但依靠超常虔诚得以通神的人物。他们不像耶路撒冷位高权重的祭司,也不像四处游说的法利赛人,他们对待律法的态度更具有神秘主义色彩且不同于其他犹太人,他们的宗教热忱令第二圣殿晚期犹太教具有活力,使得湖区在第二圣殿后期成为犹太教中心。但湖区进入犹太教势力范围是在哈斯摩尼王朝南北扩张并强制当地人皈依后发生的事情,原住民可能具有与犹太人类似的习俗或对同一个神的不同信仰。贫瘠的山地使得涌入的犹太移民进入两级分化,一方面是湖泊周边高度希腊化的富人,另一方面是山地贫穷的民众,但二者都受到当地文化影响,考古显示湖区相比其他地区拥有更多腓尼基等非犹太文化因素,这旁证了福音书提及的犹太人与非犹太原住民杂居的情况,这或是当地盛产先知的原因。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旧约先知厄里亚乌身上,该先知来自约旦河东岸,远离撒玛利亚和犹大王国,他是作为外来的雅威先知参与了当地事务。也因此,湖区出身的人被当时主流犹太人轻蔑,因为湖区意味着出身低贱,福音书中多次提到的外人对耶稣的纳匝勒出身的蔑视就来自这个背景。纳匝勒含义是嫩芽,该名是取预言中所说的救世主是犹大家族的嫩芽。

纳匝勒人耶稣如果仅仅是会用奇迹,那他可能也不过会和前面提到的几个人物一样,出现在塔木德的几句话里面。耶稣的另一个特征是他的教导。

首先,耶稣非常喜欢使用秘密教导,他把他的话用隐喻说出来,用于区分其弟子和外人。例如马尔谷福音Marco第四章提到,当耶稣和弟子独处的时候,弟子请求耶稣解释,耶稣说,天国的奥义只给了你们,对外人只用比喻,使得人看却看不见,听却听不明,他又说门徒如果不理解这个比喻就不能理解其他比喻,随后开始解释比喻。耶稣这里的行为是一种密教行为,目的是将教义用秘密的方式保留,他区分了弟子和普通人,不用公开的语言进行言说,这在马尔谷第四章说的很清楚,若不用比喻就不给人讲,但私下会和门徒解释一切。此外,耶稣也喜欢说令人费解的话,例如在玛窦福音Matteo中对请求埋葬父亲的年轻人回答说,让死人埋葬死人,又有神不是死人的神,是活人的神。

其次,耶稣的许多言说与死海古卷出土的文本高度重合。例如死海古卷有一部书卷被命名为真福beatitude,每一句话都是“那具有怎样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如何”,这个句式可以在福音书中耶稣的山中真福那里看到。天使给圣母报喜的言辞也与神之子默示录所描述的语句一致。耶稣对道德诫命的强调胜过圣殿仪式戒律也与死海古卷相近,但二者不同的是,耶稣对待犹太律法的态度更加宽容,这与湖区先知的习惯一致,而死海古卷在这方面更加保守。

最后,耶稣的言教相比死海古卷和其他法利赛文本,精神性内涵与神秘主义色彩更重。例如耶稣曾说,以后人在天上如同天使,不婚嫁,这对当时认为复活以后人将延续地上生活的观念来说是一种冲击。又有,到时不在这山也不在耶路撒冷而是在心灵中朝拜父,或者说,天国在你们心中,还有说,从外面进入人之内的不能令人污秽,只有从人之内出来的才能令人污秽。这些更加具有精神深度的谈话或类似作品并不见于同时代或者后世稍晚时期的犹太文本之中,但又有迹可循,可以看出其自先知书和智慧书中的根源。耶稣所讲的天国与他同时代以及以后犹太人所谈的神国都不同,至今犹太人认为神国是一个在地上建立的犹太帝国,而耶稣以及基督教的天国则不同于人间政治。耶稣的自居可以视作是对死海古卷中神之子默示录所作的预言的自我认同,但与之不同的是,耶稣认同的大地上的暴政者不是人而是各类恶性与鬼神,而耶稣的天国与和平也并不以政治为主导。

但如果仅仅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教导仍不足以说清其内涵,因此必须再将纳匝勒人耶稣其之为存在纳入讨论范畴,而其存在的展现则由几个标志性事件体现,分别是洗礼,荒野苦行,变容,最后晚宴,受难,以及复活升天。

洗礼是耶稣宣教的开始,但他的洗礼并不同于他所处时代的洁净仪式。在艾塞尼或者其他犹太社区内,清洁仪式是多次的,该清洁仪式目的是洗去律法的不洁净,而耶稣的洗礼仪式则成为入门启蒙的标志,因而一生只有一次。耶稣的洗礼提及天的打开以及神圣意志降临在他头上,在基督教内这个被确定为三位一体的展现,在诺斯替中这个被描述为基督降临在耶稣身上,但无论如何这是基督教初期被高度接受的事件,并且在当时的犹太教内缺乏对应事件。但它在古典犹太教语境下或许可以被解读为先知受到神的启明,如同先知书中提及的神派遣伊萨亚乌先知的过程,先以火炭净化其罪业,随后派遣进行宣教预言。

耶稣的荒野苦行使用了四十日,这个时间与圣经中最伟大的两个先知摩西和厄里亚乌攀登西奈山或在荒野中徘徊,并最终遭遇神的时间一致,因此这个时间意味着耶稣延续了这个先知传统,在这个过程里面耶稣遭遇仇敌的三次诱惑并击退,因此这四十日的苦行是经历精神变化并进入高峰的过程。

耶稣变容是另一个与过去先知有关的叙述,因为在律法书中提到,摩西经过西奈山上与神的深入经历后,他的脸上发光如同神明,其他人都畏惧见到他的光,害怕如同见到神光以后死亡。与摩西不同的是,耶稣变容的神光是由他自主展现的。而且这里的神光显示了耶稣的与众不同,因为神光kavod是神秘主义中的一个核心因素,因此展现出神光的耶稣具有神性,如同摩西但又超越摩西。在变容过程里面,摩西和厄里亚乌先知都出现了。这里有一个需要注意的事情,对于古典犹太教来说,只是单纯死亡的人是无法随意出现在其他地方的,他们作为鬼魂只能出现在坟墓附近。而只有最后上升天界成为天使一样的超凡之物才能实现随意移动并作为神的使者显现,厄里亚乌先知就是范例,对于其如此特性的信仰一直延续到今日,相对的是撒慕尔先知,他长眠的鬼魂被女巫从幽冥召起。因此该处摩西出现不寻常,这或许意味着耶稣与其弟子拥有一个当时较为小众的信仰,即摩西没有坟墓是因为他被带入天界,尽管基督教并没有普遍接受这个教义。

耶稣的最后晚宴发生在逾越节前夕,因此该宴席是逾越节宴席,这使得它本身具有象征性,如同等待越过奴役和死亡天使的希伯来人。最后的晚宴对基督教来说具有核心价值,因为最后晚宴确立了基督教的祭祀基础,通过摇饼和举酒进行神的受难祭,这如同福音书中所说的,他的身体和他的血。使用饼和酒是圣日期间,尤其是逾越节期间,圣殿外家庭或社区使用的纪念仪式,而耶稣接纳了这个仪式并赋予了新的含义。使用饼和酒取代祭祀也出现在死海古卷中提及的救世主将要设立的仪式这一预言中,但在基督教这里代表了通过祭祀神的肉和血使得凡人与神同不朽的必要路径,这可以在伊勒奈Irenaeus那里找到一致的叙述,而他的导师的导师是第四福音书的作者。

耶稣受难和耶稣洗礼是必然发生过的历史事件,先知耶稣的受难对于那个年代的犹太人来说可能会让人想起历史上受到迫害被杀死的先知,以及前不久才被杀死的洗礼者尤罕难。按照约瑟夫斯的描述,洗礼者之死令当时的犹太王感到担忧,害怕平民因为一个先知被处死而发生暴乱。耶稣受难的过程具体如何执行存在争议,但其死于十字架上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在罗马帕拉蒂尼山的亚历克萨诺斯涂鸦描绘了一个年轻人在崇拜一个十字架上驴头的男子,旁边的标语写的是亚力克萨诺斯在崇拜他的神,鉴于罗马曾传说犹太人崇拜的神是一个驴头,而基督教初期被罗马人视作犹太迷信,因此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忠实反映了早期基督教信仰的涂鸦,而通过这个涂鸦,以及塔西佗等文本,也可以说明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死亡是普遍信仰。对于基督教而言,耶稣的死亡是神的自我舍去与伟大牺牲,该事件具有强大的本体论意义,撕裂了至圣所前的帷幕,意味着奥秘的揭露。对于部分诺斯替派系来说,耶稣的死亡是真实的,它是上升前的准备,将要展现自由的神圣精神的伟大力量。

耶稣复活升天是基督教和诺斯替等的核心信仰,但是这个信仰在第二圣殿时代的犹太教语境下比较奇怪,因为它结合了死后复活信仰和先知升天信仰,但这二者未曾一起出现。但是考虑到圣保罗提到的他见到耶稣向他显现,在神殿中催促他给非犹太人传教,那么耶稣的复活和升天对于那个时代的犹太基督徒来说至少具有不低于厄里亚乌升天的意义。在基督教内耶稣的复活与升天是击败死亡并将有限的受造性收摄于无限的非受造性之中,为世界的重造和人将来的神变铺平了道路。在承认耶稣受难复活升天的诺斯替中,耶稣的复活和升天有着相近基督教的含义,它意味着耶稣打开了通向上界的道路,其门徒将可以使用秘密咒语逃离这个世界。

耶稣之后具有代表性的两个人物是神学家尤罕难与外方使徒保罗。神学家尤罕难是耶稣最亲近的使徒之一,据称他早年间是洗礼者的弟子,因此可能具有一定的艾塞尼派背景,因为正如此前提及的那样,洗礼者尤罕难本人具有艾塞尼派背景。按照传统,充满形而上学隐喻的第四福音书是他写的,但在学术界这有一些不同观点的猜测。此外,新约最后一卷书默示录也被认为是他的手笔,这是因为其弟子曾著作对默示录的诠释。默示录是非常典型的神秘主义文本,其中许多细节指出它具有第二圣殿时期神秘主义的根源。而其神学家的称谓也在于其神秘而深奥的见解。外方使徒保罗则是新约中大部分书信的作者,他以深奥的神学和神秘主义学说诠释了基督教神秘主义,例如人即是圣殿,并且他也以假托的方式指出他曾经有过的神秘主义经验,即上升到第三层天。因此这二人毫无疑问是基督教早期神秘主义者的代表。

亚历山大的克莱芒就学于亚历山大学派,他在他的著作Excerpta ex Theodoto, Eclogae propheticae, 以及 Adumbrationes中保留了许多密传的内容,其主题包括神之面容,七大初诞者,大天使和众天使,七大初诞者是神之眼和神之座,又讨论了基督之精神在其中的运作,以及神圣统一。这些内容随后成为迪奥尼修斯的天使阶级的一部分,不过克莱芒这些著作如今仅剩片段。亚历山大学派是以希腊语为主的西方基督教学派,这是他们从耶稣弟子那里继承的神秘主义,随后希腊语学派成为罗马基督教主流,并借用哲学和密教语言对其进行更深一步的诠释。

埃德萨-尼西比斯学派是以亚兰语为母语的东方学派,其前期通行仪式文本所罗门颂歌odes of solomon更直观的说明了其对古代神秘主义的继承。所罗门颂歌描绘了升天进入神光的神秘主义旅程,一共四十二颂,如今仅存四十一颂,且有完全的翻译。该颂歌描绘了击溃无明之龙,解开黑暗锁链,进入真理之光的战车,穿过隔断两界的无尽之海,脱去肉身并升华为光,最后效法神之子实现神化的神秘转变过程。埃德萨学派随着东进,成为波斯基督教主流,并在闪米特传统中进一步发展其继承的密教传统。

圣殿神秘主义与圣殿的衰亡

围绕圣所的仪式是古典犹太教和古典撒玛利亚教的核心,而对古典犹太教来说其主要发生地是耶路撒冷神殿。神殿被认为是神栖息的地方,这并不是说神会在物理上居住此处,而是说神的显现会在此出现。在希伯来语中圣所有时被称作maqom,那个地方,这是对于神座的避讳名。也因此,神殿祭祀是古典犹太教实践的核心,一日有三次祭祀,其中上午和傍晚的祭祀会进行肉祭,除此之外在缺乏素祭等情况下还有特别用于填补没有其他祭品而导致可能中断焚烧祭祀的替代祭品。祭祀在闪米特语中为qurban,意思是接近,意味着献祭者向神的接近。祭祀分为多种不同部分,包括全部焚烧给神的燔祭,焚烧一部分后由祭司和献祭者分食的感恩祭,完全焚烧或焚烧一部分后只有祭司食用的赎罪祭,以及使用特殊的红母牛骨灰的洁净祭。这些祭祀构成闪米特文化领域中核心部分,使得人得以和神维持共融关系,而其中最匪夷所思的是洁净祭,执行此祭祀的祭司会因为洁净他人而变得不洁净。

除此之外,祭司还担任许多重要工作,例如查看受到神灾侵蚀的病人来判断洁净程度,又或者执行仪式以将事物的状态转变。所有仪式中最重要的莫过于赎罪日的仪式。在秘密的献香的时候,祭司和侍祭的列维家族要驱赶民众,即使是准备香料附近的空地也不能有人,没有人知道祭司的香料成分,随后祭司要关闭大门献上香料,然后执行大祭司的祝福,最后再召集民众。而赎罪日发生的最秘密的至圣所祭祀更不必说,该季度的大祭司要进入一年一次才能进入的至圣所,在帷幕里面向神座献香。在这个过程里面,大祭司如同进入了神的议会之中,或者更后世所想的天界,位列天使席间向神献上香气,随后大祭司会出来并祝福参与的所有民众。

因为这个原因,祭司实质上充当了神和人之间的中介角色,但因为祭司是凡人,所以祭司需要洁净自己和遵守规则,否则他不能靠近神的圣所,被认为会死亡。这种作为神人中介的祭司观念构成了犹太教和撒玛利亚教的种姓制度的一部分,因为祭司是特定家族世袭的。而祭司的仪式具有一定的古代原始宗教的特征,其祭祀和执行时间等是按照自然变化进行的。在第二圣殿时期,这种思想得出独特的观念,认为宇宙是一座大神殿,而神殿本质上是微缩宇宙,其共同点都在于神的显现存在于其最深最隐秘处,并且构成了整个秩序的和谐。在死海古卷所出的圣殿卷轴中明确描写了圣殿的规格与祭祀和禁忌,这是作为一种隐秘宇宙论进行的。圣殿卷轴还提到从至圣所至外部渐次不纯净的过程,以及对于整座圣城的禁忌和习俗,其论据在于至圣所作为神显现的地方散发着神秘的光辉,因此只有遵循严苛的禁忌才能保证可以接近光辉而不至于灭亡,或使得圣地被亵渎从而导致神光如同在厄泽克尔先知时代那样离开圣殿。

第二圣殿并非无可争议,尽管第二圣殿的祭司在数百年间掌管祭祀和教化权力,并受到从波斯到罗马的各地朝圣者的崇拜。在正义者西蒙的传说中,他死后神的光辉不再从大祭司祝福的手背后发出,这是神光不再照耀人间的征兆。在塔木德记录的各种关于渐次减弱的仪式效果的传闻体现的是祭司越发不洁净,祭司会在祝福时将原应大声的诵读神名改为低声诵读,让侍祭大声唱诵赞歌掩盖过诵读神名的声音。除了这些法利赛背景的对祭司的批判,死海古卷也具有对耶路撒冷祭司的恶意。死海古卷声称其领导者是被放逐的正义祭司,而耶路撒冷现有祭司团体是亵渎的邪恶者。在耶路撒冷神殿被占据期间,古典犹太教发展出聚集祈祷仪式以代替不能执行的祭祀,这个习俗也进而渐渐形成了犹太会堂制度以及祈祷制度,也被死海昆兰社区接纳。昆兰社区沿用了先知书中的道德戒律,“我喜爱公义胜过献祭”,以道德戒律和集体祈祷仪式取代了祭祀。当然,在死海古卷外,以洗礼者和纳匝勒人耶稣代表的宗教运动也反对祭司团体,这不单纯是对于祭司道德的批判,也是神秘主义追求的一部分。

当然,没有比约瑟夫斯以及犹太人自己记录的传说更能说明圣殿的衰落。在赎罪日仪式的时候,祭司要抽签选中两只羊里面献给神的那一只和带去荒野的替罪羊,其中献给神的祭品要被杀死,其血要浸染一条白色羊毛,这个羊毛要缠绕在赎罪羊的角上,当神的庇护仍在的时候,神会控制祭司的手抽签,在赎罪祭的时候替罪羊头上缠绕的深红色的羊毛会变白,象征罪过的解除。按照传说,从第二圣殿毁灭的四十年前,也就是公元三十年开始,神的力量就不再通过祭司进行选择祭品,缠绕羊角上的毛也不再变白,而会幕前方的灯台作为神在的标记也不再燃烧。

约瑟夫斯和塔木德还提到,在罗马攻陷耶路撒冷前夕,圣殿的大门深夜自动打开,这是毁灭的征兆,而祭司听见很多声音从圣殿中离开,随后圣殿给人感觉变得空旷,如同厄泽克尔先知见到的神光离开神殿的过程。约瑟夫斯还提到,在进行必要的祭祀前,用作祭品的刚刚成年的小母牛自己生产了,生了一只带血的羊羔。最后,第二圣殿和第一圣殿是同一月同一日毁灭的,这是天罚的象征。其描述如下:

正如我之前所说,如同之前巴比伦人焚毁圣殿一样,这件事发生在同一个月同一天。从所罗门王为圣殿奠基的年份开始,直到它再次毁灭于维斯帕乡王朝第二年,一共有一千一百三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五天。从居鲁士王统治下,哈盖开始建造这第二圣殿起,直到维斯帕乡皇帝统治下被毁灭,一共六百三十九年四十五天。

毫无疑问,圣殿倒塌后短时间内犹太人尤其是祭司是渴望重建神殿的,他们聚集在一起并继续用会堂祈祷替代原有的祭祀。正是在这个过程里面他们继续操作发展关于升天的内容,而他们当时与新兴的拉比犹太教具有一定的隔阂,因为他们并不拒绝希腊化影响。直到更晚期他们被拉比犹太教吸收并受到打压后才渐渐转为隐秘并消失。而另外一些祭司传统则融入了基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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